此刻,我不知道用什麼心情去描述我的痛苦和失落。我的多年老友余海量(Fred Yee)8月6日晚在家中心臟病突發,送院後搶救回天乏術,次日凌晨溘然長逝,享年才67嵗。噩耗傳來,簡直不敢相信,繼之而來的是不斷的震撼和惋惜。逝者已矣,生者何哀?但當和你在同一個地方(九龍紅磡)長大、然後在同一個異鄉相處30多個春秋的人突然離你而去,從此再不會回來,那種失落和絕望的心情是何等難受。
感到失落的不僅是余海量的親朋好友,而是整個大西雅圖社區。因為他數十年來如一日的熱衷善舉,幾乎本地每一個不牟利華人組織都有他的影子。眾所周知,「仁人服務社」是由他和其他大學同學(包括他第一任的妻子Amy Wong)在1972年創辦,「仁人」今天的成就大家有目共睹。在1988年,余海量毅然脫離聯邦政府工作暫代「健安療養院」行政院長之職,從此便與「健安」結下了不解之緣,繼續擔當董事、董事局主席、以及參與項目策劃等志願工作。我於1994年成為執業律師後在吳靜雯社長的推薦下加入「健安」董事會,比之前有更多機會接觸余海量,我見他最後一面就是在7月24日的「健安」董事會上。有一點可以肯定,「健安」之所以有今天,余海量功不可沒。
除了「健安」及「仁人」,余海量積極參與的組織還包括「西雅圖余風采堂」(70年代起)、「華州華人防癌互助協會」、「美洲同源會」、「美華協會西雅圖分會」、「美籍亞太裔資源網絡」等等。他曾經對我說過,他這樣做是為了回饋社區,但我想似乎是社區欠他比較多才對。
余海量不止一次跟我提過他的身世。和我一樣,他出生在香港以及在18嵗來美國後入讀西雅圖大學。和余海量不一樣的是他比我早好幾年離港而且來美國的主要原因是和他當時僑居西雅圖的父親團聚,原來余海量的祖父早於19世紀末便僑居在西雅圖,所以他對華人在美國的歷史特別感到興趣。另外少為人知的是余海量的母親的家族僑居越南多年,所以他對越南也有一定的親切感。本來他和母親在1968年便準備好赴美,不幸母親在離港前一個月(8月8日)遽然離世,因此被迫推遲來美一年。
那時他的大哥和家人留在香港,大姐回中國讀醫後出不來,直到1977年才獲准離國赴美。余海量來美後分別在華盛頓大學及西華盛頓大學獲得學士和碩士學位;除了擔任「健安」院長3年以及西雅圖市「長者辦公室」主任近4年之外,他一直先後在聯邦的「社會安全局」及「美國保健及人本服務部」工作達30年之久。
1980年6月8日,余海量和Amy終於走完了近9年的愛情長跑,共結連理;據余海量說當時在唐人街兩家餐館筵開百桌,因為他父親想藉此感謝朋友多年來對他的關照。後來我有機會和Amy切磋乒乓球,她的球技可比余海量高超多了,這也不奇,余海量是因為Amy才開始打乒乓球。
可悲的是,在20年後Amy不幸因癌病辭世,留下了3嵗的女兒及半嵗的兒子由余海量一手養育成人。當時我出席了Amy的葬禮,但萬萬想不到18年後,我又出現了她的另一半的殯葬;慨嘆人生無常,世事難料。可能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余海量兩年後在( 乒乓) 球場上遇到將來成為他妻子的Clara Cheung;Clara也是來自香港,那時我早已認識她,回想過去大家都奇怪他們兩人為何
不早相識,尤其是他們的朋友大都互相認識。2004年4月我參加了余海量和Clara的婚宴,慶幸雙方終於找到了終身伴侶,從此不再形單影隻。
一提起余海量,可能很多人跟我一樣,首先想到的是他如洪鐘的聲音,大笑起來更聲震屋宇,這其實反映了他個性開朗親切,總給人一見如故的感覺。「海量」這個中文名字起得最貼切不過,認識他的人都會同意:余海量為人豁達,具有寬宏的度量,再加上性情豪爽,因此交遊廣闊,相識滿天下;更難得的是他樂於助人,古道熱腸,不管是親人或朋友或華人組織,幾乎有求必應,即使無求他也會急人之急,幫人之苦,因此受惠於他或受他鼓舞的人不少,包括我自己在內。
我這幾年熱衷於唱歌,跳國際交誼舞以及打乒乓球,都是因為余海量早年看不慣我這個有工作狂的朋友、而不停地慫恿我跟他一起參與這些活動開始的,這就是余海量樂於助人的性格,他不只是說說而已,而是鍥而不捨地務求達到目標。所以余海量不但人緣好,兼且做人是以助人為快樂之本;他的菩薩心腸肯定是與生俱來,牢牢地糾纏在他的遺傳因子裏。
海量兄:週日瞻仰遺容,你躺著像是睡著了,表情很安詳;看著你慈祥的面容,不禁想起你、我和Rosa三人兩個多星期前在一家日本館子吃午飯聊天,內容主要環繞著你的健康及馬不停蹄的旅程,你還提醒我在2005年6月一場乒乓球賽中遲來了一步,沒有親眼看到你心臟病發的情況,幸好當時賽手中有一位華人醫生即場實施心肺復甦法,得以後來在醫院成功進行了搭橋手術。
所以對你來說,這條命是撿回來的,你笑說如果不趁著能走動的時候多到外面走走,怎知下次會不會倒地不起?誰料一語成讖,這次真的倒地不醒,長眠去世,不能再和我們打乒乓球、不再和我們打牌、不再和我們「吹水」、不再和我們唱卡拉OK、不再去開會、不再活躍於華人社區。
你的離去,仿佛從我們餘下的生命篇章中狠狠地撕去了一頁歡樂,從我們的天空帶走了一片雲彩,使得西雅圖本來已灰暗的天空變得更灰暗。你實在留給了我們太多美好的回憶,相信你也一定帶著同樣美好的回憶離開我們,請君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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