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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美大屠殺

征服危機

November 10, 2017 by Lei Pei Leave a Comment

靜雯博客

如欲參看英文原文請瀏覽:nwasianweekly.com, under the opinion section


與其它媒體或企業相比,西華報面臨的危機不僅不尋常而且很滑稽。我們的許多挑戰不能用傳統的智慧來解決。有次,一瓶酒似乎使激蘯的水面化為平靜無波。

一瓶酒

酒是解決危機的好策略嗎?如果被你冒犯的人喜歡喝酒,那可能是個好幫手。

華美大屠殺嫌疑犯的名字,與本地華人社區的一些傑出成員名字相當雷同。自1983年事件發生以來,我們已經完成了數十篇相關的報導,我們的作者和校對員特別警惕,以確保名字打印正確無誤。

曾經,我們準確地打印了犯罪者的名字,但一個敏感的社區領袖,選擇了不同的閱讀方式。他的名字和犯罪者的姓名是相同的漢字,除了第二和第三個字是不同的順序。我們不得不和他一起閱讀報紙,然後他意識到他的視力造成了錯覺。

但是,校對者確實失敗了一次。由於她讀了幾千次這個報導,並沒有察覺到需要再次確證這個名字。這是我們在2010年對其中一名涉嫌假釋的華美囚犯伍偉超(與我無關)的系列報導。其中一名兇手名字我們打錯成為本地某位功夫大師的名字。他親自上門追究,發火的大師向我們做了很多威脅。之後我們在報紙上刊登了一則很大的更正道歉啟事。

我的副刊編輯感到狀況很遭糕害怕,她向我拿錢買了一瓶酒,希望藉此安撫這位大師。她在華埠國際區的某家餐廳與大師會面,送上了葡萄酒且表示道歉。這位大師拿起了這瓶酒,將酒倒進酒杯後很快的把酒給喝了。在喝完每一滴葡萄酒後,他有了更多的要求,要我們請他和他的朋友吃晚餐以表道歉,我答應了嗎?

一位不滿意我們因無心造成這個錯誤的員工,建議更正啟事內容是副刊部門造成的錯誤,而不是整個西華報。我犯了同意的錯誤,後來相當後悔。作為一個團隊我們必需站在一起,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地共同分擔責任及信譽。

我拒絕請吃飯表歉意。為了滿足他不合理要求,我決定甩手不理了,也不在乎他決定要做什麼。如果有人認為女人可以被欺負,那就錯了,不滿的噪音很快就消失了。

責難片面報導

幾年前,一個男人走進我們的辦公室,表現得像一隻瘋狗似地大喊大叫,指責我們有偏見。他的弟弟在妻子和孩子面前犯了謀殺自殺罪。我們的報導只引用了妻子這方家人的陳述,因為我們不知道那位丈夫的親友是誰。

我們緊張的接待員打電話給我說:「有個男人,像想要打人一樣,瘋狂的進到辦公室,我們應該做什麼?」「我馬上就到了」我回答。那是我看到那個男人的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他抱怨說我們只是做了一方片面的報導。

「那你這方面的說詞是什麼呢?」我邀請他進了辦公室。

這位長兄說出了關於弟弟的一切,他說弟弟是個好人,我把他說的話寫下來,在整個談話中,他從來沒有提高聲音。他想要的只是有個人聽他的故事。聆聽對方說話,可以消除人憤怒的情緒。這意味著這位兄長釋放了他的懣氣及悲傷。想像一下,哥哥在悲劇之後遇到的壓力,以及家人需承受的社會羞愧和內疚——他們的兒子或兄弟剛剛在孩子面前殺死了妻子,這樣的悲劇對一個家庭來說是十分難以忍受的痛苦。

接下來的一週,我們報導了對這位哥哥的採訪。我猜他很高興我們給了他一個說話的機會。之後我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我應該留下他的電話號碼,然後跟他核實看看家人的反應是什麼。

西華報歡迎各方面的討論。我很高興他直接來到我們身邊。我們的工作是提供一個交流意見和深化對話的平台。

我的武器

我沒有專門面對危機的武器。然而,我有一個人來支持我,在每一個挑戰中都能讓我看到彩虹。

我第一次開始經營西華報時,兒子問:「爸爸說了些什麼話來鼓勵你的?」

我的兩個兒子,左起次子廖皓君,長子廖皓賢。
西華報剛成立時,次子3歲,長子4歲。

其實不是那回事,在我一開始準備要辦一家報紙時,嚇壞了丈夫,因為他知道這將是一場危險,而且是一個吃力不討好的旅程。即使有懷疑和恐懼,他卻沒有提出任何反對或表現出消極的情緒,他知道我會動用家裡的儲蓄來支持報社業務。他立即表態支持,我根本不需要說什麼去說服他。他甚至給了我如何招聘朋友作為作者的想法。

他所做的犧牲超出了言語所能形容,更不用說為了我放棄了他的職業生涯。一開始,他傳統思維的父母悄然否認我們的決定,因為他在物理學方面有博士學位,但卻要不得不追隨妻子的道路。不久之後,當他們從香港來西雅圖來,人們在華埠國際區的大街上向我們打招呼寒暄,公婆們感到很自豪。我去世的婆婆總是看西華報的廣告,去決定要到哪家餐廳吃飯。

我無法計數在邀請函上尊稱我丈夫是George吳先生。(我先生本姓廖,我姓吳)只是十年前,我們停止接受George吳這樣的邀請郵件。但最近我的好友的兒子又把我家先生當作George吳先生了。人們有根深蒂固的假設,即婦人結婚後應該冠丈夫的姓,他們從不關心他真實的姓或去糾正自己的錯誤。

當人口普查表寄來時,我那個小學畢業的大兒子說:「媽媽的名字應該是戶長。」我的丈夫從來不會對這些細節小事做過不滿的威脅。

因為我不得不工作得很晚,他一直是從日間照看園接孩子回家的人,且從來沒有半句抱怨,我感謝他給我的一切支持。對他來說,男性化意味著去體現夥伴關係和婦女的平等。

兩個兒子從小就和表兄弟們在報社幫忙。

在他和小兒子的支持下,我們的許多危機化險為夷。先生總是處理我討厭處理的一切事,小兒子總是在處理父母不想碰的一切事。家人一直是我最大的安慰之源。

經營報社的挑戰是因為它是個勞動密集的工作,需要無數人力來照顧許多細節。有時候,這些東西似乎微不足道,但如果不小心,一點點事件就會變成很大的後果。

這些年來,我了解到在處理危機方面是沒有一個固定的魔法。無論多麼有挑戰性,我從來不感孤單,這是我現在和童年之間知覺上的差異。小時候在家庭離析時我感到孤獨,現在知道自己不需要是那個唯一找出整個難題的人,對任何人來說,要一肩挑起所有責任的壓力是太大了。

這個認知的清晰度,對於發展心理健康和控制後顧之憂至關重要。《如何贏得朋友和影響他人—How to Win Friends and Influence People》的作者 Dale Carnegie說:「你擔心的的事情99%永遠不會發生。」

中國文化中最糟糕的事情就是怕丟面子。我一直以來認為對人對事不可能做到盡善盡美是可以被接受的,我們生活中的某個時刻都會需要別人的幫助。犯錯是人的本性。說「我不知道」是個合情合理的答案。動員不同的專家來幫助你,不要害怕要求幫助。如果你不問,沒有人知道什麼事情正在困擾著你。

自我是建立關係的障礙。如果能達到一項更重要的事業,需明白失敗是成功的墊腳石,以長遠的思維看待發生的事情,會得到更長更廣闊的視野。

我準備意想不到危機和遇到不確定狀況的工具,是讓自己每天都有一個美好足夠的睡眠和有紀律的生活。如果我能睡得很好,將有充沛的精力來處理任何事情。夜生活不是我的生活,健康才是我的首要選項。

如果在一天結束時,我可以大笑或微笑,或著給自己一個擁抱,這表示我已經完成了工作。雖然日子總是忙碌辛苦和遇到許多讓我頭痛的事,然而到目前為止,我的生活可以說是不錯的!

Filed Under: 吳靖雯博客, 意見 Tagged With: 企業, 媒體, 自殺, 華美大屠殺, 謀殺

我向危機戰鬥的武器

October 5, 2017 by Lei Pei Leave a Comment

靜雯博客

如欲參看英文原文請瀏覽:nwasianweekly.com, under the opinion section


當人們問我報紙截止日,是否是我壓力的原因時,我聳聳肩不置可否。因為我現在仍然隨時得處理報紙每週不斷發生的危機。

即使在報紙發行35年後,每個星期都會帶來新的挑戰。

我們經常需要滅火。有時是個大火災,我得使出渾身之力與之戰鬥、有時是通過運氣克服的、偶爾也有看不到隧道盡頭亮光的日子。

我們的挑戰是艱鉅的。讀者可能想知道我們在這段危機時間運作的方式以及如何面對,同時能在走過危機後仍能笑傲以對。

答案永遠不是直截了當或簡單的。但是,我們了解自己正在做的工作,而且知道我們的工作從來都不是簡單又容易的運作。

西華報大樓開幕剪綵典禮。在中間吳靜雯左邊穿粉紅色外套的是胡進培夫人,吳靜雯在致辭中感謝她的支持。

第一次危機

當印好且送出西華報首刊日期的邀請卡後,發現我們從台灣訂購的兩台中文打字機,竟然在過海關時丟失了。

機器終於在首刊日期前8天被發現送抵報社,但我們沒有足夠的時間訓練僱用的兩名打字員。我們原計劃出版16頁,但如果首刊減少到12頁,會不會給社區一個不好的第一印象,這該怎麼辦?

首任編輯司徒洪說:「出去賣廣告來填報頁。」這意味著打字員可以輸入較少的文章。但廣告製作依然具有挑戰性。當時我們沒有Xerox複印機、版面設計桌和相機來顯影照片。在我們可以在自家辦公室會議桌上,進行版面設計前,我們不得不去附近的一家印刷店借用地方。而後來我們自己的會議桌還另有用途,比如吃飯時大家當飯桌用。

我們的首版直到凌晨3點才完成。在接下來的幾個月中,我們加快速度,但也僅能在凌晨1點或2點完工付梓。結果造成我身心疲憊勞累不堪,不斷的生病。

只有到我們購買了台Xerox複印機,和之後添購的顯影相機,我們才能稍早提前結束工作,但也是得到晚間11點或午夜子時就緒。

回收重印

報紙發行一年後發生了華美大屠殺案。 這是1983年華埠國際區賭場13人遇難1人受傷的慘劇。我們非常努力收集主流媒體沒有報導的信息,我們的報導甚至被《西雅圖時報——The Seattle Times》引用。

伍強健和麥群輝被認定為嫌疑人。我記得曾隨機在社區活動中拍攝過伍強健站在另一個人旁邊的照片,可是麥群輝的照片怎麼辦?我們辦公室裡沒有人知道麥群輝長得是什麼個樣子。我們問了幾個人,沒有得到確認的答案。最後截止期限接近,我們別無選擇只能在星期三晚上把報紙送到印刷廠,希望我們放的是對的麥群輝照片。

一早惡夢開始了。當星期四報紙剛出爐,我們先前尋問照片是否是正確麥群輝本人的回電說:「那個人不是麥群輝!」。

我們的編輯恐慌不安,我走進布殊飯店的辦公室裡時,看到他很挫折的表情。他問:「我們該怎麼做?」我沒有花太多時間就作了決定,我說:「重印這一期的報紙。」他說:「已經有三、四名讀者買了報紙。」

我跟他說: 「去把報紙給追回來。」

他衝出去,搶走了在慶喜公園周圍看報紙的人,有些人手上還在拿著買著的報紙。其中一個人最初拒絕還報,他很懷疑,一直在問為什麼要拿回他買的報紙。

我們重印報紙,那個未知人物頂部的空白照片版本在下午完成。我作出重印的決定,是因為錯誤的照片是放在頭版。是的,我們可以在接下來的一週進行更正,但這是關於謀殺案的報導,不比任何事情。且對我們聲譽的影響相比,這個重印的經濟損失,真是微不足道的。

不知道為什麼我能在整個事件中,表現的如此鎮靜果斷。團隊和丈夫100%支持我的決定。如果丈夫抱怨金錢上的損失,我就可能對發生的挫折感到可怕,而不知如何應付了。

發生了問題我們會找到解決方案。這張被放錯照片的人,在辦公室裡聽到了這個狀況,他必會覺得他的照片居然引起了這麼大的關注而覺得有趣。但我們真的發佈這張照片,想必他可能會有不同的反應。

國際戲院倒塌

西華報大樓工程施工中。(照片由徐子敬提供)

目前的西華報大樓是前國際戲院(Kokusai Theater)的所在地。建於1918年,也被稱為Atlas 戲院,它是20世紀30年代以來的一家電影院,放映的是亞洲拍攝的電影。但是,國際戲院在1980年代無法與在華埠國際區新興的出租亞洲錄像帶商家競爭生意,去戲院看電影的人愈來愈少。

我已故的公公說:「你在布殊酒店地下室的辦公室不是你自己的產業,如果東主要趕走你,那你要怎麼辦呢?」

這句話觸動了我為西華報找到一個永久報址的念頭。國際戲院就在街對面,戲院東主胡進培過世前吩咐要出售此物業,他同時也是在華埠國際區胡進培花園土地的捐贈人。

我打電話給胡進培的合夥人:「賣價是多少?」。他給了我一個數目,當我同意買的時候,他卻改變了主意。

我向胡夫人抱怨, 表示他先生的合夥人把談生意當兒戲。當時我真的不認識胡夫人,但是我沒有其他選擇。令人驚訝的是,她站在我這邊,說我是個有拼搏精神的人。

朋友說:「如果你真的要這棟樓房,就應該聘請律師。」我的朋友是對的。律師擅長操控對手,這項交易以最後我買到國際戲院告終。

改造舊建築的成本太高了,我們不得不把夢想擱置下來。在此期間,看到許多人「你打算什麼時候改建?」的抱怨眼神。

1997年,戲院的屋頂在一場暴風雪後崩塌,但沒有人受傷。我們沒有保險。其他媒體敲門要求接受採訪,我很樂意接受主流媒體採訪,但不願在電視機前面。幸運的是,許多同行尊重我的態度。而我們的挑戰是該如何報導這個故事,尤其這是個屬於自家的事。

一家華埠國際區的銀行,向我們提供了$15萬美元的拆遷成本貸款。這是壓力但沒有讓我失眠,因為我們正在竭盡所能讓社區感到安全。

西華報大樓破土典禮,左起:眾議員Sharon Santos、駱家輝先父駱榮碩;金郡議員Larry Gossett、吳靜雯、Velma Veloria、Margaret Pageler,吳靜雯夫婿廖國良。

雖然能否極泰來,但知道迫使我們計劃要蓋一個全新的建築不能再拖延了。經過幾年申請許可證和設計工作的過程,1999年底大樓開始動工,然而又再次發生一場意想不到的事。

2001年2月28日西雅圖發生6.8級地震,我們的大樓正在興建中。星期三上午我在家,地震就像在我的心臟造成的一個顛簸,我喊道:「我們的建築大樓,千萬不要發生任何事啊!」由於地震的突襲,未完成的建築物可能會隨時崩塌!那時,我們的辦公室搬到了414號南第八大街,也就是前陸榮昌博物館的舊址。我立刻打電話給在辦公室工作的丈夫。

他說:「正在蓋的大樓沒事,但我們的辦公室有事,因為沒電,大家無法工作了!」我頓時轉恐懼為快樂了!

曾有次在星期三印刷日的最新報導中,香港東方日報打電話來請我們幫忙,我們必需幫助同行,結果是在同一時間裡得去寫出兩份不同的報導文章,而不是我們原先排定的一個而已。

西華報於2001年年底遷入新大樓。我們非常感謝胡進培夫人的支持。沒有她,我們可能無法獲得西華報的新家園。

許多政要都訪問過我們的辦公室,包括前州長格來戈瓦(Christine Gregoire)和駱家輝,現任州長英斯利(Jay Inslee)。著名運動員如曾經獲得9次美國花式溜冰錦標賽的華裔關穎珊和男子短道速滑運動員日裔美國人Apolo Ohno。華州司法部長Bob Ferguson和Rob McKenna,以及最高法院法官Charles Johnson和Charles Wiggins。

年輕一代可能不會意識到我們這幢西華報大樓的歷史,一個搖搖欲墜的亞洲戲院變成了如今一幢包括有西華報的媒體公司、一家診所,和兩個非營利組織的多功能大樓。我們今天仍遇到了很多困難,但我們的經驗是華埠國際區歷史的一部份,感謝大家成為我們歷史的一部份。

Filed Under: 吳靖雯博客, 意見 Tagged With: Apolo Ohno, Bob Ferguson, Charles Johnson, Charles Wiggins, Christine Gregoire, Rob McKenna, 危機, 國際戲院, 布殊酒店, 打字機, 挑戰, 東方日報, 社區, 胡進培, 英斯利, 華埠國際區, 華美大屠殺, 西華報大樓, 西雅圖時報, 謀殺, 銀行, 駱家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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