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o Yi Xu

拆除無家可歸營地的請願書標誌的是「系統故障」

本文作者：Mahlon Meyer

在聚昌麵廠（Tsue Chong Company）內，荒涼的混凝土地板上露出兩張油紙。一張上面寫著「細切 – FINE CUT」，另一張上面同樣有中文字，寫著「超細切 -EXTRA FINE CUT」。

這些就是這個曾經輝煌的企業僅剩的遺跡。100多年來，這家企業一直在做麵條和幸運籤餅，也是學生們走訪華埠參觀的場所。

眼睛所見廠房上面，在車庫大小的洞穴般的房間狸，懸掛著看起來和房子一樣大的風扇以及像山那麼大的空調。

Tim Louie（雷）說：「我們曾經會關閉這些門，通過在這裡製造一種除濕的氛圍來把面條晾乾。」他的曾祖父於1917年在另一個地點創辦了這家公司。

今年4月，該街區後面的一個無家可歸者的營地發生了火災，威脅到了這座由雷的父親和叔叔在1992年建造的大樓。據本報播放的一段視頻顯示，大火筆直的向上燃燒，燒毀了樹木和垃圾箱。

在一份由鄰里發起、由雷簽名並在華埠傳送的請願書中，居民們要求管理這片土地的華盛頓州交通部（Washington State Department of Transportation，簡稱WSDOT）和西雅圖市政府（City of Seattle）負責確保人們能夠安全的通過這些WSDOT的土地，並要求金郡地區無家可歸者管理局（King County Regional Homelessness Authority，簡稱KCRHA）清理這片土地。

請願書中寫道：「我們，以下簽名的西雅圖華埠的居民、企業主和土地所有者，要求立即拆除位於南景街（South King Street）和南Dearborn街（South Dearborn Street）之間的5號州際公路（Interstate 5）沿線區域邊界內的營地。」

但事情沒那麼簡單。

毫無疑問，華埠社區已經被暴力、火災和危險淹沒了，從槍擊到縱火，再到口頭和身體上的騷擾。許多居民認為城市的問題已經被轉嫁到了華埠，而無家可歸者的存在就是這種轉嫁的集中體現。

而與此同時，許多社區領導人意識到無家可歸的人也需要幫助。

「我曾與小西貢（Little Saigon）的社區成員開過會， 」Harborview先鋒廣場診所（ Harborviews Pioneer Square Clinic）和市中心無家可歸者項目（Downtown Homeless Programs）的醫療主任Nancy Sugg說：「他們一次又一次地表示，他們需要在拯救自己的社區和幫助這些人之間找到平衡。」

機構的失敗

Tanya Woo也沒有躲過這場在保護華埠的安全和拯救那些無家可歸者免受進一步傷害之間的拉鋸戰。Woo負責華埠的夜間巡邏。在最近的一個週日，她向媒體報告，一名無家可歸的男子打了一位老年婦女的臉。據她和其他人說，該男子已經在這個地區遊蕩了20多年。

據Woo和其他人說，他被逮捕後將在最近被釋放。她在一封電子郵件中寫道，由於精神不健全，對他的襲擊指控在沒有偏見的情況下被駁回。但對她和其他人來說，他連續的暴力行為是華埠所面臨的威脅的縮影。

她寫道：「去年夏天，他襲擊了兩三位耆老，還襲擊了在商店排隊的顧客，他還曾試圖襲擊一名兒童，並向試圖把他趕出商店的員工吐口水。當他拿著棍子接近正在訓練的我們時，我不得不讓他離開中華會館的運動場（Chong Wa playfield），這樣的例子太多了。」

「他通常不會攻擊成年人，但似乎會無緣無故地攻擊我們社區中最脆弱的人群。他還因非法侵入和騷擾當地企業而臭名昭著。我們認為，他的許多症狀可能與他的毒癮和精神問題有關。」

Woo表示，導致這種情況的是政策的失敗。她寫道：「這似乎是一個持續不斷的惡行循環，攻擊他人、被逮捕、因精神不健全而被撤銷指控、最後被釋放，然後一再重複。不幸的是，市政府繼續釋放他，卻沒有任何計劃來幫助他解決毒癮或精神問題。不得不應對不能確保社區安全的政策也令人崩潰。這是一個關於系統如何未能給一個有狀況的人提供幫助，然後如何對更大的社區產生負面影響的結果。」

以前的學生

其他社區成員也出於各種原因而同情那些流落街頭的人。劉娟娟（Betty Lau）說：「當我第一次看到T走進我的班級時，他是一個高大、笨拙的8年級學生，他讓我想到了一隻沒有長大到足以匹配它的大爪子的小狗。」為了保護以前學生的隱私，她使用了縮寫。

她的這個學生後來被不願照顧他的哥哥趕出了家門，他們的父母不在身邊，最後被關進了Echo Glen的少管所。

她說：「在我接到那裡一位輔導員的電話之前，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那個地方，那位輔導員讓我去看看他。輔導員問他，為什麼他的家人不來看他。他說他們不喜歡他，把他趕了出去。他在這裡沒有其他家人和朋友。輔導員問:『沒有人喜歡你嗎?』他說：『有，我的老師，劉女士喜歡我。』」

自從被釋放後，這個學生一直無家可歸。劉說：「每當我們在華埠或小西貢遇到，我都會問他怎麼樣了。他總是說他很好，但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老得多，瘦骨嶙峋，而且愈來愈瘦，還因為缺乏牙齒護理而沒有了門牙。我鼓勵他尋求幫助，戒掉毒癮，完成學業，因為他依然很聰明，現在完成高中學業還不晚，這樣他就可以繼續生活，和他的家人重新建立聯係。但他總是笑著說太晚了。」

那些無家可歸的人是誰？

在Sugg看來，沒有哪一類人可以被稱為「無家可歸者」。當然，也有人遭受精神疾病或濫用藥物的危機。但也有一些遭受災難的家庭不得不住在汽車裡。有些年收入6萬美元的20多歲的年輕人，然後經濟崩潰了，他們從沒想過自己會陷入這種境地。有些人靠薪水過活，但卻有一筆驚人的醫
療賬單。

她在接受採訪時說：「他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都沒有房子。」房價高的城市正面臨著主要的危機。她說:「有研究表明，在房價不像西雅圖和舊金山這麼高的城市裏，問題沒有那麼嚴重。」此外，在這樣一個爆炸式的房地產市場裏，任何與房東發生衝突的人都會受到懲罰，哪怕只有一次。那些被驅逐的人發現他們幾乎不可能再找到住房。

Sugg說，對於像華埠這樣的社區成員來說，生活在營地中的一些暴力行為可能會影響人們的看法，這一事實加劇了這個問題。

聚昌麵廠的二樓現在是一家食品銀行，雷在2019年賣掉了他的生意，之後新老闆把生意搬到了肯特郡（Kent）。

最近的一個下午，華埠的耆老在大樓外的坡道上排隊領取食物時，營地裡有人扔了一個水瓶，擊中了其中一位老年婦女的後腦勺。當我們站在大樓的三樓眺望一部份營地的時候，一個帶著棒球帽的瘦高的男人拿著一個電器設備，當他消失時，電線在他身後蜿蜒。

雷說：「他要賣掉那些電器，那些他偷來的贓物。」

但Sugg警告說，大多數露宿街頭的人所遭受的暴力，即使不比有住房的社區成員所遭受的更嚴重，但至少也是同樣的。她說：「就像任何團體一樣，他們當中也有犯罪份子，但同樣，那些住在房子痤的人也是如此。」

大多數露宿街頭的人總是擔心自己的生命、財產或安全。

她說：「家家戶戶都知道隔壁帳篷裡的一些人會有槍。」這就是為什麼暴力的無家可歸者總能反複回到街上的原因之一。她說：「警察都放不開手腳。他們需要有人提出指控，但是如果你在街上並且去提出指控，最後會讓你成為這些有槍人的目標，那麼你就不會或是不敢這樣做。」

社區的響應

社區的沮喪是顯而易見的。垃圾遍佈街道和營地所在的停車場。當我們經過營地的另一邊時，一個人茫然地盯著外面，臉上掛著病態的傻笑。沿街的大多數商鋪都受到了這樣或那樣大小不同層次的影響。有些是永久關閉了。還有一些則是遭到了破壞，窗戶被打破，門被踢開。

聚昌麵廠的底層雖然空無一人，但前門已被砸壞，現在用一塊木板蓋住了，辦公室的一扇內窗仍然掛著碎玻璃。

然而，暴力影響著每一個人。

Sugg講述了兩個從無家可歸的地方出來的人，他們住在經濟適用房，最近作為旁觀者被槍擊了。另一組夜間巡邏的負責人Susan Woo經常在發生安全問題時拍照並打電話給當局。最近，她展示了6張警察在夜間處理涉及無家可歸者營地的活動的照片。不過，目前還不清楚聚昌麵廠樓後的區域是如何起火的。和其他火災一樣，可能是由做飯引起的。

與此同時，西雅圖華埠街區觀察組織（Seattle Chinatown Watch）正在招募志願者加入華埠的晚間巡邏。巡邏時間為星期一和星期三的晚上7點至8點，從慶喜公園（Hing Hay Park）開始。傳單上寫道:「我們的使命是當耆老在晚上外出散步時在附近提供幫助。請考慮加入我們。」

城市的響應

今年5月，市長哈雷爾（Bruce Harrell）宣佈了一項向金郡地區無家可歸者管理局（KCRHA）捐贈超過100萬美元的倡議。Sugg說，我們需要的更多，更多的經濟適用房，尤其是可以讓低收入者和不同社會經濟地位的人混在一起的那種。「他們可以被帶動起來，」她說，不過她又補充說這個想法有點「烏托邦- utopian」。

哈雷爾倡議承諾購買現有的建築，並將其改造成無家可歸者的經濟適用房。然而，該建築位於綠湖（Green Lake）地區。市長辦公室公關主管（director of communications for the mayors office）Jamie Housen在回答郵件提問時表示，綠湖碼頭公寓（Dockside Apartments in Green Lake）項目雖然是「計劃的一部份」，但並不是該公告的「主要內容」。

他寫道：「相反，它表明了西市致力於為無家可歸者創造和開放空間，包括像碼頭公寓這樣的永久性住房，以及避難所和其他應急住房選擇，以及向公眾展示開放這些地點的進展。」市長的首要任務之一是使西市和KCRHA之間的合作更加容易。在有關無家可歸者服務的1.73億元預算中，有超過1.18億元撥給了KCRHA。西市還開通了一個網站，讓市民可以看到無家可歸者的帳篷和房車集中在哪裡。

Housen說，西市與KCRHA合作已經幫助了許多有需要的人。自2021年5月以來，整個金郡有近800戶家庭通過美國救援計劃（American Rescue Plan）獲得了聯邦緊急住房券，從無家可歸轉為擁有永久住房。

在華埠，特別是「城市希望小組（the City’s HOPE Team）與KCRHA和外聯服務提供者合作，為大約140名無家可歸者提供了轉介紹服務。幾乎所有的轉介對象都去了24/7增強型避難所或迷你房村（tiny house villages），」Housen說。

他補充說：「至於提到的具體營地，西市知道這個位置附近有兩個營地。作為清潔城市倡議的一部份，西市這個月一直在清理垃圾和廢物。我們將繼續與我們的合作夥伴WSDOT和KCRHA一起監控這些營地。」

社區成員可以通過客戶服務局（Customer Service Bureau）報告有關未經授權的營地的具體問題。盡管如此，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得到回應。

Housen說： 「整個城市大約有1000個記錄在案的人們住在帳篷、房車或其他車輛中，我們的統一護理團隊（Unified Care Team）很難立即響應每一個服務請求，但這些請求對我們正確記錄、檢查和監控城市無家可歸者的範圍至關重要。這些數據推動了我們的應對策略，並將向我們展示哪些有效，哪些無效。」

查看帳篷和房車集中的位置，請訪問：experience.arcgis.com/experience/af548fd66fc94e98a5067b299b7d1209。

聯繫西市客戶服務局（Customer Service Bureau），請瀏覽：seattle.gov/customer-service-bureau/contact-us。

想要加入或了解更多關於西雅圖華埠街區觀察組織（Seattle Chinatown Watch）的更多信息，請發送電子郵件至Susan Lee Woo：scbw0818@g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