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靖雯博客

靜雯博客

如欲參看英文原文請瀏覽：nwasianweekly.com, under the opinion section

余海量（Fred Yee），他平凡而溫柔的面孔可能是騙人的。除非你和他一起工作，否則你不會看到他美麗的個性和非凡貢獻和投入的社區精神。

8月7日，余海量因心臟病發作後在家中去世，享年67歲。

我是他的朋友和受益人之一，20世紀70年代早期在華盛頓大學我有幸與他相識，他的專業是地質學。他說服我參加一個華大地質課101來補足我的選修要求，甚至在我遇到學習困難時輔導我。

具諷刺意味的是，在他整個職業生涯中竟然是與岩石無關，而他所做的一切卻都與他對社區的熱愛和熱情有關。余海量的興趣始終如一，那就是義無反顧地從事有各種各樣的義務工作。對於余先生來說，凡事都親力親為，通過為社區服務，創造有意義的資產來實現成全社區的目標。

我遇到不同組織的不少志願者，他們都指出余海量親自招募他們，就像他招募我參加地質學課程一樣。當他做某件事時總是全身心投入，這就是他對社區的熱情，也是他利用業餘時間，招募他人做好事的一種方式。然而，他從未通過示威或撕毀他人的尊嚴作為手段，他專注的是盡可能地說服義工們，讓事情能圓滿達成。

作為大學期間仁人服務社的創始成員之一，他是將仁人從一個志願者組織轉變為一個專業的非營利機構的最大發聲的倡導者。30多年前的那次會議上我也在場，許多華人社區成員指責那時在開始時期的仁人是左翼組織時，余海量對仁人的支持立即給予該組織可信度。有次，一個老傢伙在余海量跟前投訴抱怨仁人的不是，余海量回答說：「沒錯！它是左仔（左派份子）辦的，我是仁人的義工。」很快地，一些謠言和流言蜚語就自然消聲匿跡了。現在的仁人早已經是個成熟沒有所謂派別的機構了。

據一些懷疑志願者真正動機的華埠國際區領導人表示，年輕人自願幫助耆老移民是聞所未聞，是不可想像的事。但余海量在社區並不是個陌生人士，他是第六代華裔美國人，深深紮根於華埠國際區，他的父親George Yee是華洋公司（Wah Young Company）的合夥人，這是一家歷史悠久的雜貨店，位於現在屬於陸榮昌亞洲博物館的店面。

余海量的社會工作從療養院到少數族裔的聯邦政府衛生管理員。當健安前任行政總裁溫恩德（Sam Wan）休假時，余海量就接手替代為時有3年之久。當有人要求他幫助時，他這個人總是義不容辭且全力以赴。

慷慨豪爽

許多亞裔社區成員寧願捐出時間而不是金錢。余海量兩者兼具，雖然他並不富裕，但他從不對朋友和社區的捐款說個「不」字。凡是有人向他求助，他的回答總是：「是的，我可以。」

為余風采堂（Yee Family Association）在碧近山擁有自己的物業總部，他是推動和籌集資金的主力之一，他甚至鼓勵該堂參加一年一度的華埠海洋節的遊行活動。他的姐姐陳余海平說，當她們全家準備移民到美國時，弟弟海量已經支付了家裡所有成員的機票。

他為華埠國際區的社區中心和健安療養院組織了麻將和乒乓球節目，這些活動和計劃至今仍在繼續。當華裔美國公民聯盟（Chinese American Citizens Alliance——簡稱CACA）和華美協會（Organization of Chinese Americans）在CACA全國大會等活動中需要幫助時，他發揮了重要作用。

通常，他是許多社區活動的隊長，很多時候，他的籌款目標是填補兩張桌子的人數而不只是一張桌子。多年來，亞裔社區活動的數量增加了好幾倍，如果他不去旅行，他必定會共襄盛舉。一般活動只要有80%的出席率就算是成功圓滿了。

1995年，前州長駱家輝競選時，我告訴余海量我們要為駱家輝舉辦籌款活動。 我問他：「你想支持嗎？」。他毫不遲疑一口答應，連問都沒問要付多少錢。那場活動每人是300美元，被認為是個相當大的金額。因為在當時，亞裔社區出席捐款活動以$100美元以下才被認為可以接受的程度。

他的困難

在他與Clara結婚前，他的第一任妻子Amy在2000年因癌症去世後，余海量成了一個單身父親。他獨立成功培養了兩個孩子，女兒是一名學校老師，兒子是一名工程師。我最後一次與余海量交談時是兩個月前他和朋友在一家餐館慶祝他第一個孫子的「百日慶」。當時我還取笑他：「你的孫子比你和你的兒子更帥。」他回答：「這是我們的願望，不是嗎？」他這個人總是從他的心裡直言說話。

余海量的一個特點是他的聲音，經常帶著節奏的笑聲。他喜歡笑和唱歌。經常會見到他和朋友在卡拉OK唱歌。有次，我告訴他：「余海量你很喜歡唱歌，但你唱得不好。」他不僅不會心煩氣惱，還說：「我知道。」我總是告訴他事情的真相，因為只有真正的友誼才能分享並經得起考驗的真話，

余海量代表了人性最好的一面，如果他有任何缺陷，那就是他對垃圾食品的渴望。10年前他第一次心臟病發作後，他並沒有努力克制去避免吃那些不好的東西。事實上，有次，我還阻止他在房子裡過度地啃著脆脆的零食。也許，是不健康食物的胃口導致了的心臟病的發作。

我懷念余海量，他的天年被縮短了！希望有人能繼續承接他高舉的火炬！

你們中有多少人已早與父親疏遠甚至恨他？

許多人期望我們的父母是個不說廢話、充滿愛心、心存善良、具保護性、有責任感、具道德操守，事業有成且仍健在。想一想這些描述在現實生活中的含義，我們是不是有點苛求得過於天真？

有多少人渴望一位從未擁有的父親？

前奧巴馬總統在回憶錄《來自我父親的夢想－Dreams from My Father》一書的導文中寫道：「這是一本個人內心旅程的記錄。一個男孩尋找他的父親，同時通過尋找一個對他生活有意義的工作，去作為一位黑裔美國人。」

這些年來，受過大學教育的未婚媽媽人數已在逐年增加。我從未結過婚的朋友決定通過人工授精來懷孕。她的兩個孩子現在是大學生，都是開朗快樂的年輕人，沒有父親對他們來說並沒有造成困擾。

5歲時父母離異，我成了單親的孩子，繼父一直在海外工作。我與前後兩位父親的互動非常有限，孩童的我無法分辨父親在我真實生活中的感受和角色。其實，當繼父在家時我總是很不自在。直到我長大在美國成家立業回國後，我們的關係才開始緊密。

然而， 我從來沒有思考過「如果？」這個問題，那就是如果我的父母從未離婚，我們從此能過上幸福快樂的生活。我從來沒有因為他們製造至少影響了5個家庭的混亂關係而責備他們。在過去的15年，我和繼兄弟姐妹們的關係日漸緩解，可以彼此自由分享感受並能在相互間開些玩笑。

事實是，父母會有很多缺點，因為他們也是個普通人。我不是說父親對我們的影響不大，事實是很深刻的，甚至是在我們生命中具有持久的影響力。

然而，沒有父親，讓我很快就學會了獨立。7歲時在香港，我得花一個多小時，自己轉搭兩輛不同的巴士才能到學校。在上學後的前幾個月，我得想出該乘坐哪輛巴士，及如何從城鎮的一端趕到山頭的學校。我年紀小個頭不大腿又不夠長，要踏上巴士的台階很不容易，那些年我很怕一個人去上學。但我從未抱怨過媽媽，並學會了解決了自己的問題。媽媽母兼父職，我並沒有感到她的愛被剝奪。即使如此，我認為自己幸運的是食物總是在桌子上，而我正在一個溫暖而安全的家中。

也許因為我是女孩，在最糟糕的情況下我是有彈性的。研究發現，沒有父親的兒子往往是侵略性的、沮喪的、自尊心不強的。如果有選擇，你是寧願有一個虐待和疏忽你的不完美的父親，還是乾脆沒有父親？我會選擇後者。

幾年前，我曾在父親節前4天進行了一場圓桌討論會，話題是關於分享對父親的回憶。這本該是件充滿趣

味的軼事，可以談些與老爸的快樂體驗及在成長過程中他給你的教訓。然而坐在我下兩個座位上的一個白人，表現的卻是毫無情緒。他被迫與我們分享他多年來隱藏的東西－－他對老父的怨恨。輪到他的時 候，從最初的低語突然變得廝聲力竭：「我父親是一個偏執……種族主義者……特別是歧視黑人…」他說這件事時，想必內心的世界一定是相當的痛苦，但在某種程度上也得到了解脫和釋放，因為他從來沒有與外界分享他的痛苦，觸動的勇氣讓他能在陌生人面前說出真相。

之後，我私下與他聊天，告訴他我們不是譴責你的父親，而是作為孩子的我們，需要把事情放在宏觀的角度。他的父親出生於20世紀30年代，與他是兩個不同的時代。如果在那個時候他的父親是種族主義者，很少有人能夠自我教導在社會法治覺醒後，能培養出社會的良知。

當我解釋他父親的動機和所處的環境時，他似乎能與他父親的行為協調一致。但是，我的朋友當然比他的父親做得更好，因為他是一個更聰明的父親，並教導孩子要有開放和包容心。

一位親戚非常討厭自己已故的父親，甚至不願談論他。他的父親在他的一生中犯下了很多錯誤並做出許多不好的事情，包括賭博和懶惰不去工作。當他們彼此相伴時總是憤怒地爭論。這位父親臨終後沒有給我的這位親戚任何遺產，而是把貴重物品給了他的弟弟，那個最聽話的兒子，父子間的關係永遠不是單方的行為造成的。

另一位朋友經常指責已故的父親從來沒有為他做些什麼。讓我們面對現實吧！男人甚麼時候才會意識到需要承擔起作為一個積極父親的角色，並與孩子們接觸？長久以來男人認為能夠為家庭提供生活所需，就覺得已經完成了自己的重責大任。只有在過去的20年裡，社會才察覺到男性開始在家庭中擔任了不同的角色，特別是在撫養孩子這件事上。男人現在被鼓勵參與家庭活動並珍惜父愛對孩子的影響。

在五十年代，六十年代，七十年代，八十年代甚至到今天，尤其是亞洲男性似乎用更多時間在事業或工作上。那些是我親生父親和繼父的特徵。是的，他們玩女人甚至賭博和做錯誤的事情。但我愛他們不是因為他們的缺點，而是因為他們的幹勁。他們基本上都是好人，我對已故的父母毫無怨言。過去醜陋的生活對我來說是一種反作用，因為我的過去，我要讓自己成為一個更好的人。

不過，並非所有人都讚同我的理論。如果作為孩子的我們對父親陷入憎恨，就無法放下我們的痛苦和不滿！結果就是，我們將自己鏈接成受害者的受害者，許多人因此不能向前進，他們有些已經變成了一個施虐者。除非這些受害者開始康復之旅，否則輪迴的周期是牢不可破的。尋求諮詢獲得幫助，讓你的大腦倒帶到初始的境況，這樣你就可以找到快樂，並與過去一起和平共處。

在這個父親節，謹以此文對那些曾與父親有過節並能寬容，或重新聯繫的人來說是一個信息。也許，是時候開始一個不同的行動或者一個新的開始，願燦爛陽光永與你同在。